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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大肚子遗憾道,“我还没从他手里把你赢回来。”

    “爹,我不是回来了嘛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是一码事。”赌徒认他的死理儿。

    “晌午歪啦,我给你做饭。”

    “不吃了,还有一个场子列架(摆开架势)等我。”徐大肚子狠了狠心道,“爹对不住你,把白马……输给了人家,我回来牵马。”

    “爹!”徐秀云极不情愿,咬着下唇道,“我只剩下这匹马……”

    那一刻,徐大肚子心动啦,不能再伤女儿的心啦,他默默地走出了地窨子,口里嘟哝:“算啦,算啦。”

    徐秀云跟了出去,见父亲朝土坡下走去。她跑过去抱住白马脖子,脸贴在它的额头,摩挲马鬃和它亲近。不能让父亲再输掉一根手指头。她牵马追上父亲,说:“爹!”

    他一愣,见她手牵着马。

    “爹,你牵走吧!”

    徐大肚子迟疑,当年输掉媳妇也没如此让他淹心。

    “给你。”她将缰绳塞到父亲手里,仰面望天空不看马。

    “爹一定给你赢回它来!”徐大肚子接缰绳的手在颤抖,说。

    她表情哀怨,强忍着控制眼里的东西不流出来。

    父亲跨上马背,他说:“在家看好骆驼。”

    徐秀云呆立,望着白马驰过草甸子,攀登沙丘,逐渐远去的背影,无可奈何地道:“爹又去赌!”

    赌,这个字在其他家庭里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,在他们家则不同了。输掉娘时她还小,不知什么痛苦只哇哇大哭。母亲被赢家伞小耍用驴驮走再也没回来。母亲曾对她说你的血地——出生地在牌桌上,你是一颗骰子,被掷来掷去……那时她还听不懂母亲的话,懂时母亲已经不在身边,父亲确实把自己的命运、青春当骰子掷了,国兵漏儿蹂躏她时说:“赢来的东西使用就是舒服……不过,我不会像你爹,把你随便输喽。”

    她咬牙忍受一种屈辱,仇恨在屈辱胚芽,才有此行回到草甸子,如愿以偿地将他葬在柳条棵子旁边。从小她喜欢柳树,准确说喜欢在柳树下玩耍,少不了童年伙伴徐德龙,他总是望着自己的脸说一首歌谣:柳树柳,

    槐树槐,

    柳树底下搭戏台,

    别人闺女都来到,

    我的闺女不见来。

    说着说着来到了,

    骑着疯狗,

    打着灯笼,

    光着屁股,

    打着伞。

    啥意思?说自己调皮捣蛋。谁捣蛋,你才捣蛋呢!夏天柳树下凉风习习,陡然变得冷风嗖嗖,身上是赌徒国兵漏儿,柳条棵子下遭作践,她发誓将他埋在这里,她做到了。

    “我的马,小白马啊!”徐秀云抱住拴马的桩子呼唤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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