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六章 来世之恋

    “我小时候，家里的人多数对我百依百顺，妈妈也向着我。”

    于是她接着说，“那就是还有不顺心的时候，发脾气的时候。你是如何大发脾气的？为什么？人类作为主体而存在，永远不甘心沦为客体。这是从人受尊重的角度来说的。从孩提时代我们就懂得，代替别人而作决定，推翻那人自己觉得比较好的做法，是很难的。这一点，从人类的孩提时代就被发现了。”

    “即使后来他发现，其实那样做更好，但是现在也不能强加的。何况你根本没有发现以前的做法有什么不好。何况你当时的状态已经令我堪忧。”

    她给了我一个表情，我不知道那表情是忧还是笑，抑或是自嘲。

    “当你第一次告诉我的时候，我转身离开了，我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吗？你清醒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并不……”我想说我并不后悔，但是我没有说出来。

    “不要说了。”她打断了我的话，“我们现在不是谈过去与现在哪样做更好的问题，我们只是在谈尊严问题。在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，父母讲的总是很有道理，但是我们老是觉得他们的话不舒服！何况我不能说。”

    今天，我回忆起同妻子以前的谈话，很多细节我已经忘了。

    但是直到最后，我才从记忆的深处把它搜索出来，才把同她在一起那些美妙的际遇、舒畅的活动和美好的经验又重新寻找回来了。

    当我终于找到时，我是既惊奇又高兴。

    妻子所有的谈话都是把实践和理论相结合。

    这些言论，起初会使我有点困惑，但到最后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，她的意思就是让我不必为当时的事难过，实际上我也没有权利这么做。

    我于是感到若释重负。

    我妻子也看出我轻松下来了。“你这么在乎这件事情吗？”

    “啊！”我一时不知道，我下一句该说什么，如果我觉得我必须说些什么，而又不允许我那么做，我是不会说的，我发现……

    我不晓得怎么讲下去了。

    是柳暗花明吗？是若释重负吗？是轻松之感？是放松平静吗？这些听起来既没有道德感，也没有责任感。

    如果我说：“很重要！”这样听起来既有道德感也有责任感了，但是，当着我老婆的面，我不能那样做，那是我妻子，她没有过错。

    我现在就是等于向她道别了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是不是很轻松？”

    我妻子给我暗示。

    我没有说话，表示认可。

    “不！你并没有轻松。当然，你今天可以找我坐下来谈这个问题，说明这个问题很令你费解，人应该是要有正义感的。不要拿那些所谓的东西来麻醉自己，如果一个人知道这样做对某人有好处，但此人却掩耳不听，不闻不问。此时，一个正直的人就必须使他极力的睁开眼睛，竖起耳朵，正视现实。

    最后的决定当然有本人来做，但其他人必须向他来说明利害，不是与其背后的人谈，而是与其本人谈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可以和我直接谈的？可以直接的。”我发现我拐了话题，我其实今天要和妻子谈论的不是这些。

    “我要如何和你交谈呢？你又能听进去吗？我说我已经推出了你的背后的谎言？说你正在为掩盖这件事情而断送一生吗？说你为了掩盖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根本不值得吗？

    说你应该说出真相，这样可以留下来做更多的事情吗？究竟跟你讲些什么好呢？怎么样说出来？你又如何取舍呢？

    我为你描绘一个将来的美好的生活远景，揭开这个你一直尽力掩盖的秘密吗？

    我毫无概念，我不知道什么对于你才算是美好的生活，特别是，你的所作所为，已经造成了一个事实，那就是你自己的陶醉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我又怎能直面你，怎么开口？

    究竟怎么面对你，同你讲话，我完全一片茫然。

    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问题？”她接着说，“为什么今天想起来和我谈？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妻子看着我笑了。

    “一周前，你在澡堂里滑倒了，头部受伤，今天才刚刚醒来，一是……”妻子想再说些什么，但是停住了。

    我开始问妻子：“我们是不是无法交谈了呢？”

    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。我立刻领悟了，这个问题跑远了，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，而是我必须做出决定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我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。”妻子站起身来捂着肚子要走，她是在躲避这个问题。我也跟着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不，你不用跟我来，我只是肚子疼。”

    她弯着腰，手捂着肚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