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相思粽 蛊毒多情知】卷拾叁

    “张口。”龙湘手里端着竹碗，轻轻吹了几下，才一勺勺地将碗中食送入安宁口中。

    安宁笑着享受龙湘的关爱，他的腿早已恢复知觉，只是喜欢龙湘担忧的模样，所以又装病起来。两人正在其乐融融之际，龙一扛着猎物走了上来。

    “蛊娘。”龙一先恭恭敬敬地行礼，继而满面笑容道：“今日真的是大丰收，我与龙飞他们在溪边发现一群昏睡的獐子，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好些，够全寨吃上一周了！”

    龙湘闻言笑道：“听说前几日附近的山脉壅山水石流，想必这些獐子是从那里逃难过来，累极在溪边休憩，偏被你们碰见了。”

    龙一口中笑着：“哪管那些，有吃的就好。”一边将其中最大的一头獐子交予龙湘。

    龙湘刚欲解开绑在獐子蹄子上的绳索，忽觉异样，她将獐子平铺在地，仔细观察其眼、耳、鼻之后，又将龙一狩猎回的猎物全都验查一遍，才皱眉叫住龙一道：“这獐子可曾送与其他人？”

    龙一摇头道：“苗王和上神使者曾经吩咐，若有食物要先送给蛊娘之后，再分给大家。所以其他人的还没来得及送。”

    龙湘松了口气道：“没送便好……”

    安宁见龙湘半天未回，不禁在屋内问道：“何事？”

    龙湘冷笑道：“恐是有人终于耐不住性子，想要我全寨人的性命。”

    龙一闻言惊恐道：“蛊娘……这獐子有问题？”

    龙湘颔首道：“你瞧这獐子，目光青黄，口中含血，耳塞堵滞，正是中蛊表现。若是我寨中人误食了身中蛊毒的獐子，后果不堪设想……”她叹口气道：“他们知晓你们的狩猎路线，所以在必经的溪边设下此局。好在他们不够聪明，若是在与寨中相连的溪水中下蛊，想必此时寨中人的性命……”她转向龙一道：“速去将此事报予苗王，恐怕不日将有场灾祸。”

    龙一领命去了，刘安宁才晃悠悠从屋中走出来。龙湘见状道：“你的腿好了？”

    刘安宁笑道：“听说有我用武之地，腿一下子就有知觉了！”

    龙湘知她又被安宁戏弄了，也不理他，只是头痛道：“现下还不知道是哪个部族做了这件事，若是花苗还好，若是黑苗……”

    刘安宁曾在苗典上看过，苗疆有四苗，分为黑，白，花，青。龙湘所在即为青苗。四苗分居四处，有不同的信奉神明。白苗信奉白狐，青苗信奉女娲，花苗信奉熊，而黑苗则称自己为蚩尤后裔。花苗与黑苗尤其好战，但花苗体型魁梧，行动缓慢，若是打游击，青苗仍有胜算。但是对残忍成性且好战嗜血的黑苗相比，青苗简直不堪一击。好在青苗一直有女娲庇佑，黑苗忌惮其神力，从不敢进犯。他们或许已经探知青儿不在青苗寨中，所以才敢有所行动。

    “罢了，不论是谁，都要想办法把他们击退才行。”刘安宁拍拍她的头道。

    “话虽如此……”龙湘走到窗边，摸了摸数以百计的黑色蛊坛道，“也到了它们要派上用场的时候了，它们陪了我许久，我舍不得……”

    蛊虫与毒虫不同，毒虫可直接进行攻击，蛊虫则是要将其研磨成粉，其粉末下在饭食中亦或与人体接触，才算得上是下蛊。龙湘除了年幼时被婆婆逼迫，再未伤害过蛊虫，就连给刘安宁下的，都是十年前的存余。

    刘安宁目光变得深邃，道：“战争便是如此，总是要有些牺牲。若非蛊虫牺牲，便要牺牲寨中人，你要做出取舍……”

    龙湘未答，哀伤而又不舍地抚摸着那些蛊坛，忽地蛊坛窸窸窣窣声大盛，龙湘惊讶地掀开其中一个盖子，只见里面巴掌大的古怪爬虫仿若兵士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摆出架势，大有英勇赴死之态。此等神奇景象，连刘安宁瞧见都大为感慨，他也掀开其中一个，只见那里的爬虫用自己的针刺扎进自己的身体里，已然魂归西天。龙湘看见，慌忙一个个掀开蛊坛，只见一只只陪伴她十数年的蛊虫，为了不让这个善良的姑娘为难，竟然集体自杀了。

    “呜……”龙湘崩溃大哭，许久未见的泪水奔涌而出。这些蛊虫，在她最难过时安慰她，听了她多少无助和孤独，在她最踌躇的时候，它们竟然选择死亡来守护她，就好像最慈爱的父母，为了救自己的孩童，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。

    刘安宁眼圈泛红地拥着失声痛哭的龙湘，就连他都佩服起这些虫子的义举，若是有朝一日，要他做出抉择，他是否也能义无反顾地为她去死……I73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