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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节问计鬼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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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,不问鬼神,只是几年来的这一番人生际遇,让他不得不有了问卜之心了。

    命听差去打听了几句,听差回来说,“此人姓召。”

    石达开听错了,问道,“是刀口邵?”

    “不是,刀口召,没有一边的耳朵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就更对了。”石达开对常大淳说,“大人可还记得邵康节封过什么爵吗?”

    “我记不得了。这要查一查书才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卑职倒刚好记得,他在南宋咸淳年间封伯,称号是新安伯。”

    “这可真是信而有征了。”常大淳回忆了一番,徐徐说道:“然而其中也有未谛之处,召公封于北燕,后裔迁于范阳,固然其实,其中有一支迁居中州,在汝南,安阳一带的召姓,加‘邑’而成邵,此是信而有征。”

    “然则大人所言,未谛者为何?”

    “既称新安后人,自然是邵康节的子孙,康节之父迁共城,《左转》有载:‘太叔出奔共’,在今日河南辉县,其时之召,已为加邑之邵,此新安后人,不当再用刀口召。所以我说略有未谛。”

    两个人莫辩其详,只好入内相询,进到门内,那个‘新安后人’似乎真是铁口能断,等生意的人居然很多。两个人只好暂时在一边等待,石达开打量四周,书架上陈列的书籍有一部《皇极经世书》,一部《击壤集》,倒都是邵康节的著作,看起来确实是‘新安后人’,只是为什么不用河南之邵,特为标举范阳,等一会儿倒要问一问了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就轮到他二人卜卦了,但是桌旁只有一把椅子,石达开请常大淳坐下,自己搬了一把骨牌凳坐在下首。

    ‘新安后人’打量两个人几眼,问道,“贵姓?”

    “常。”

    “这位是贵介吗?”

    常大淳无心给他多费唇舌的解释,点了点头,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尊驾有何见教?”

    常大淳望向石达开,“你说吧?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石达开也不退让,开口却不是谈自己的事情,“贵姓想必是召公之召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康节先生后人?”

    那个人没有立即回答,很认真的盯了石达开一眼说:“我在这里设砚将近一年之久,知道先子封号的,足下是第一位。”

    邵康节名雍,字尧夫,康节是他的谥号。明世宗重定祀典的时候,尊称其为‘先儒邵子’,所以这个人称祖上为‘先子’。

    常大淳在一边说,“这又何足为奇?热河行宫所在,圣驾陛临,朝中饱学之士众多,知道康节先生曾在南宋追风封为新安伯的,不知道有多少。不过不相信你是康节先生后人,所以懒得多说。”

    这算是替朝中同僚挣回了一番面子,但是这个姓召的心知之久的姓名、籍贯都瞒不过行家,也不敢追问朝廷中人为什么不相信他的标榜,免得为这两个人当场砸了他的招牌

    那人不敢多说,急转直下的问道:“听二位都是南地口音,想来是要有远行?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“然则是要问此行休咎?”

    “正是要有所请教。不过不是我,而是我的这位朋友……”常大淳一摆手,示意石达开来问:“俗话说,君子问祸不问福,请召先生尽管直言。”石达开说,“附带请教,台普是?”

    “慕尧。”

    “尧夫的尧?”

    “也是尧舜的尧。”召慕尧很识趣,他走南闯北,见得人多了,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腹笥深厚,不敢再以邵尧夫来标榜,“请容许我布置一下。”

    说着话,他先将桌上贴上文王六壬字样,装着许多纸卷的木盒子移开,吩咐书童点燃一露檀香,然后从抽屉中取出来一个锦盒,内有三枚制钱。

    “井有君平掷卦钱。”石达开念了一句唐诗。

    “是,掷卦。”召慕尧接口说道,“既遇通人,不敢不以君平遗法虔卜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取出卦钱,一面在香炉上缭绕,一面念念有词的在祷告。接下来就是掷卦了,掷一个记一笔,正面是阳,被面是阴,掷完上卦,又掷下卦,等他全部掷完,水派上出现了一个离卦,一个坎卦。

    “六十四卦。”

    “巧了。最后一卦。”常大淳望向石达开说,“水火未济啊。”

    爻称六爻——八卦的每一卦,都是由上中下三个部位的笔画组成,全挂为上下两卦相叠,便是六个部位,所以爻数有六,自上而下,第一爻称为‘初’,第六爻称为‘上’,其他的则是以数字区分。

    卜爻也可以使用掷钱之法,召慕尧的法子是,三枚制钱掷两次,出现六个阴阳面,或者数阴,或者数阳,以最后也就是最下那个部位的笔画而定,乾连坤断,如前面数阳,一阳为‘初’,以此类推,反之数阴亦然,全阴全阳,一概为‘上’。

    第六十四卦水火未济的下卦为坎,坎的最下部位是‘断’成两小划的坤,所以应该数阴,哪知接连两掷都是阳面,全阳为上,也就是第六爻,六十四卦一共是三百八十四爻,所以这是最后一爻。

    最后一卦的最后一爻,如此之巧,连常大淳也面现狐疑之色,而召慕尧却笑盈盈的说:“恭喜,恭喜。此爻本卦平,而变卦却是大吉,我们来看看爻解。”

    于是翻开周易,找到未济上爻的爻辞,上面说:“‘有孚于饮酒、无咎;濡其首,有孚失是’,象曰:‘饮酒濡首,亦不知节也。’”

    这一段话不需要解释,石达开和常大淳都听得懂,这是规诫之意,凡事自判,便可无咎,饮酒而不知节制,以致酒濡其首,便有祸患了。

    “变卦是解上。”召慕尧又继续翻看《周易》:“解为第四十卦,与未济相比较,下卦之坎相同,上卦由离便震,也就是火变成雷。解卦上爻辞是:‘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,获之,无不利。’”

    “无不利,自然就是大吉。”召慕尧解释卦象:“本卦变卦皆以坎水为根,升腾而上则由离火变为震雷。此是‘积阴临阳曦,阴险阳则夷’。变卦更有一鹗横空之兆,可喜可贺。”

    石达开苦笑起来。“你当我还有非分之想吗?”

    这个召慕尧所说的,是一句很含蓄的话,不过是用在祝贺人科场得意的方面,有荣膺鹗荐,鹗表横飞的成语。今天这个召慕尧居然拿这样的话来恭贺自己,想来是把自己当做明年即将赴试的举子了?

    常大淳在一边说道:“先生,刚才有所谓阴险之语,可有别解?”

    “此番北上,是水路还是旱路?”

    “旱路。”

    “这就是了。濡首垂节饮之戒,亦恐有溺水之厄。既然是走旱路,自然无妨。”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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